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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食堂】

修文20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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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穆玄英挂帅》

别敲得响了。
别敲得响了。
别敲得响了。

“风信你能不能轻点!” 慕情忍无可忍贴着风信耳朵大骂道。

被吼得七荤八素的男人极为鄙视地看了看声源,“小点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的了。哎哎哎,盘子要摔碎了……”

“你还知道让我小声点?你洗个碗都快开交响音乐会了。”慕情一把捞住歪斜的一摞盘子,“碎了怎么办?真当是你自己家?”

“我家需要我洗碗吗?”这次倒是风信先翻了白眼,“你赶紧吧,少管我。”

一句“你要是出息也不会出来洗碗”到了嘴边上,又觉得这么说好像连自己也一块贬低了。慕情只好把怒气都使在了钢丝球上,刷地一过,方才油污一片的锅底就干干净净了。

排气扇吃力地把后厨里散不开的呛人油烟抽到二楼外的空间里。几人挤在热气腾腾的炒锅旁各自忙活,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除了风信,大家机械化高效率的动作还都算是训练有素。

当啷的脆响昭告整个后厨,新来的洗碗公子又摔碎了东西。

罪魁祸首心虚不敢抬头看旁边冷嘲热讽的同事,泄气地低头倚着水槽发起了愣。

天杀的。

他风信这辈子也没想过会来这种地方吃饭,更别提是工作挣钱。

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坐他爸位置旁边,吹着空调转着笔,悠哉悠哉坐在会议桌最前面当个阔少的。

结果风大董事长不知道是看了什么脑残小说,拍着儿子的肩膀忽悠他下去体验生活。

风信当然就按照套路跟他爸大吵一架,然后被强行安排进了这个学校旁边勉强靠人流量和食品安全过活的中餐厅后厨。

择菜他能把一根空心菜能吃的地方全塞进垃圾桶,切菜他能跟猪肉滴血认亲,炒菜他能把自己脸撞在抽油烟机上。

最后中国好脾气的老板谢怜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临时扔掉洗碗机雇了个洗碗工慕情,再让风信也加入了这个队伍。

谢老板的思路是,自己赔点小钱总比客人冲进后厨大骂或者风董来探视发现宝贝儿子缺指头肿脸好多了。

但他显然低估了风信的能力。

“让开点。”慕情扫走地上的碎瓷片,用几块废海绵和洗碗巾垫着放进了一个木质的收纳箱里。

风信有点蒙:“现在废物利用都这么成熟了?”

慕情气呼呼地踹了一脚箱子,大半箱瓷器碎片的互相撞击声音此起彼伏:“我倒希望废物利用技术成熟一点,这样好把你利用的彻底一点。省的整天看着个傻子麻烦人。”

随后又是说教语气道:“直接放垃圾桶的话塑料袋会被划破,垃圾会漏一地。最后收垃圾的人还可能被割伤。一点常识都没有。”

风信虽然是理亏,但还是举起一个擦得光亮的盘子补充语气道:“我操了,我真的……”

还没说完,手上突然又是熟悉地一滑。

对视一眼,风信赶紧在慕情的眼神把自己皮剥下来之前转身开始在洗碗槽里倒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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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蟋蟀躲在黑漆漆的草丛里被惊雷吓得唱歌破音的时候,这家小饭馆终于在暴雨中打烊了。

谢怜第五次拜托慕情照顾风信之后跟着一个一身红衣的青年打一把伞回去了。

慕情趴在饭桌上,在一张纸上写下“锋利物品请小心搬运”九个大字,夹在木箱子把手上,然后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刷微博的风信。

“把箱子拖出去。”

风信关掉手机左看右看,“我啊?”

“不是你是我啊?”慕情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抬手一指:“右边的第三个巷口,有个理发店,他们家门口就有几个绿色垃圾箱。别扔进去,放旁边就好。”

风信蹲下身刚要动手,看到目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慕情,忽而玩心一起。

装作为难地咂咂嘴,抬头投过询问的目光。

“……又怎么了?”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脸嫌弃地看着迟迟不动的人,“别告诉我你个大男人拖不动。”

风信挠挠头努力无害,“外面下雨,你字那么好看,打湿了多可惜。我再多看会。”

慕情一拳锤在他脑门上:“少他妈废话!赶紧滚!”

风信拉起帽子拖箱就跑,伞都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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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夸过我字好看。
所以应该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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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说风信是傻逼。
但他绝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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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没有五百米啊?你走了十分钟?能不能长点脑子做事……”慕情看着浑身湿透了的风信顶着个外套跑回来,一下子起身。

结果更过分的还没数落完,大少爷就华丽丽地极速后仰倒地。

慕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雨里躺了好几十秒,才发现他不是装的是真猝……不,真昏倒了。

这人这么柔弱的吗?

慕情好好地给人把雨水擦干,一摸滚烫的额头和不停冒汗的脖颈,大概知道了这傻逼是因为厨房里高温工作太久,突然被雨淋了受寒了。

同情完毕。慕情冷哼一声,上手逮着风信人中狠狠一拧。

“啊!……”被残害的人浑身一抖,睁眼就是哀怨的目光锁定幸灾乐祸笑着的慕情。

“好好坐着。”慕情噔噔噔上楼去了。

风信百无聊赖地看着群里那些平时的酒肉朋友约饭局约蹦迪,再一次关上了手机。没坐一会按捺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地也跟上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开水咕噜咕噜翻滚的闷响和极快的刀与菜板摩擦的脆音。慢慢走近灶台前的人,只见了精湛的刀功把一块仔姜切成了能透光的薄片。

另一只手熟练地一拢一码,再是一气呵成的一次连续起落菜刀,丝丝缕缕的姜开始散发出辛辣的味道,窜进风信被湿气浸透的喉咙,带来了一点暖意。

不知重复了几次,变成碎末的姜下了滚水,汆了汆捞起少许,晾了一会就被慕情用手指夹起贴在了风信鼻翼两侧。

风信顿时就精神了。

慕情用开水煮个姜汤都煮了十分钟,硬是快要烧干锅底的时候才把那点最后的水倒在碗里,加了点油盐,砸在风信面前。

“赶紧喝。暖和了就滚。”

风信晕晕乎乎道了个谢,结果下一秒被姜汤辣了个清醒,没坐一会口齿不清地接了个电话,拿起伞急匆匆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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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媳妇儿怎么啦?”
“你先把孩子哄睡着,我马上回来。”

此刻的慕情私心希望雷雨天打电话的人都被劈死。

23 Sep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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